背上你的雪橇

很久没有在云海中穿梭了吧。一个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旋，于是我回答，是的，是的，是有很久了。久过所有生命的呼吸，久过一切灯花的燎放，久过一尺清岚在那样一个早晨，匆匆掠过我的目光。

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，当然，有鸟鸣有潺潺的溪水，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，可是，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想念。像春笋由不得人的意愿扎入你的视线，在层层繁叠的腐烂的叶子堆，冒出那小小的笋尖。

刚下过一场雨，这时候进山也算一种幸运。你可以观光云海、云涌云聚，想象山巅之上一片积雪皑皑。你可以看见一丝一丝的雾气在山中潜游，鱼儿一样自由自在。凝固的时候即所谓世间万象吧，而散开了去，莫不是万象皆空？

呵，山气还真有些沁骨，汽车就像安上了雪橇在弯曲的山道上滑行。

薄薄的雾气往深深的林子里缠绕，尽管看不清松叶上的水珠，也能轻易想象那是多么清洁的珠光。像深海中贝蚌里的秘密，像斑驳的长满青苔的古石胚里的字迹。都是没人再去续写的故事，是风中的残片，是吻过杯沉的一瓣红唇。

山，之所以视为很可爱的地方，之所以让我魂牵梦绕，我想，大概还在于它很少袒露自己的时间观念。在山里，似乎早晨也是傍晚，傍晚也是早晨。山只有黑夜与白昼，没有上午、下午之分。可是，又一想，或许可爱的并不是山，可爱的是我们，我们这些匆匆来去的永远不可能过多了解山的过客。这有点像人与人之间的生疏感，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它有些可爱又有些让人心烦。

我不善于写游记，我也不怎么喜欢记述所谓游记的东西。当然不是为了偷懒，而是那些东西会让我觉得生活的平白无辜。生活越是显出它的无辜，在那犹如汽车底盘的驱动下面，越是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冲动直逼上来。

山路，只有那样一小段。仿佛我们刚刚和驯鹿一起在雪丛中滑行过了，只是在离开它的一瞬间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被扔弃的雪橇。或者，在人们的直挺的脊梁上，是否永远备着以供下次滑行的雪橇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