骑自行车的日子

大学二年级的时候，他买了一辆自行车。像许多二十岁的男孩子一样，他的车高大而色彩绚烂。他骑车的时候，会吹着口哨，从一片人群穿过另一片人群，或者故意从宽阔的马路走上逼仄的小径，遇到下坡路，他会俯下身子，作俯冲的姿态，任风在耳畔呼啸而过。

他如此无羁的骑车方式，直到那一天，在女生寝室楼拐弯的地方，一个穿白色外套的女孩站在路口微笑着向他招手。他被那簇白色吸引，车速减慢，很自然地停下车子。他意识到，以后的每天都要在这里停车的。

从此，他骑车吹口哨的习惯改变了，车速也减慢了，只是弯腰作俯冲的姿势有时还保留着。那是在一条两旁栽满高大梧桐树的下坡路，每到下坡的时候，他尽量压低身子，故意大叫一声，于是，车后传来她快乐的呼喊声以及她捶打他后背的细密的声响。他那时满脸得意，看见自行车飞速地穿过斑驳的阳光，从一片浓郁的树荫驶向另外一片。他那时想，要是这条路，永远走不完，该多好啊。

后来，他们毕业，一个南下，一个北上，从消息渐少直至音讯全无。

几年以后，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，他重新站在了那条路的路口。往事袭上心来，他心想，要是走下去，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。可是，他刚抬脚，就颓然地坐在路边。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？这样想着，他抬起头看见初冬黄昏的夕阳下自己颓唐的影子，而两边梧桐树的叶子，早就落满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