座位

我在一座省会城市上大学，女友却在几百公里外另一个城市的大学里。因此，每月的最后一个周末，我都要坐火车去看我苦苦思念的人。为了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，我总坐夕发朝至的一趟过路车，而作为穷学生，我只买得起硬座。

这天，我拿到车票只扫了一眼，就根据丰富的坐车经验判断出是个靠窗的座位。对熬夜乘车的人来说，那是个不错的位置。晚上十一点上车，很多乘客都东倒西歪地睡着，我的座位被一个中年人占据了，他趴在小桌上打着呼噜，中间座位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，头枕在最外面一个女乘客的怀里睡得正香。

我推醒那个男人，“大哥，这座位是我的。”那人直起身，含糊不清地说了声“哦”，就起来往过道蹭。女乘客问他：“我把孩子抱起来，你坐吧。”“让孩子睡吧，我将就一下。”说完，他从座位底下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，垫着它坐在过道上。

我戴上耳机，一边听歌，一边准备入梦。迷迷糊糊过了不知多久，小姑娘醒了。女乘客问：“有尿吗？”小姑娘说：“有。”女乘客领着她去了洗手间。男人这时也醒了，拿出水杯喝了两口水，继续睡觉。母女俩回来，小姑娘仍旧半躺在妈妈怀里，男人没有任何表示。我心想：这爸爸可真够呛，也不问问老婆需要不需要替换，孩子要不要喝水。

朦胧中，感觉有人在踢我，睁开眼，是小姑娘的腿在座位下晃着，随着火车行进的节奏不时碰我的腿。再看她妈妈，已经在座位睡着了，而那男人此刻正站在过道。我向他微作示意，指了指小姑娘的腿。他像是有些迟疑，顿了几秒才俯下身，轻柔地把小姑娘的腿安放舒坦，然后又坐到那个蛇皮袋子上。

凌晨五点，火车即将到达我目的地的前一站。男人收拾行李开始做下车准备，母女俩却还在睡。火车停稳，男人拎起行李就往外走，全然不顾老婆孩子。我惊得跳起来：夫妻闹矛盾也不能这么干哪！

“下车了！”我摇醒女乘客。“啊？还没到呢。”“你和那人不是两口子吗？”“我们不认识的。”

见我一脸困惑的样子，女人指了指小姑娘坐的地方，“这个座位是他的。”